时尚是人类社会一大景观。几乎没有哪个社会没有时尚。时尚是一种社会性偏好，有时是一种莫名的趣味。

西美尔(Georg Simmel）在《时尚的哲学》中认为，时尚是对既定模式的模仿，“它提供了一种把个人行为变成样板的普遍性规则”，“满足了对差异性、变化、个性化的要求。”

时尚反映了什么，包含了哪些社会内容，基于西美尔等人的分析，我们可以归纳一些最为本质的特点。

首先，时尚是一种社会需要的产物，是人们寻求一致化与个性化相结合的一种生命方式。时尚的历史，是希冀将这两种对立倾向调节为流行的社会文化的历史。社会形式、服饰、审美判断、人类表达自我的流行风格，藉时尚而不断变异，时尚总是被特定人群中一部分人先运用，社会中大多数人只是在接受它的路上。

其次，时尚不仅是“存在”的问题，同时又是“非存在”的问题，处于过去与未来的分水岭上。任何既定的服饰、艺术、行为形式和观念，都可能演变成时尚。在一些形式的本质中，存在一种使它们成为时尚的因素；而有些东西则不太容易成为时尚，比如经典的东西就离时尚较远，并且往往与时尚相对立，尽管现代社会中经典时常被作为一种时尚的陪衬。

其三，时尚是阶层分野的产物，较高的社会阶层通过时尚的表达把自己与较低阶层区分开来。较低的社会阶层总是向较高的社会阶层看齐。

时尚一方面意味着相同阶层的联合，意味着个体以它为特征的社会圈子的共同性；另一方面在它的变化中，不同阶层、不同群体之间的界限不断被突破。而一旦一种时尚实现了大众化，就不再是真正的时尚。

其四，时尚的形成，受到复杂的社会心理的驱动。比如14世纪到15世纪德国社会中个性获得了充分发展，个人自由打破了中世纪的集体约束。但是这种发展，并没给广大女性拓展生存空间和带来更多的个人自由，女性的自我提升也得不到社会支持。出于“补偿”，当时德国社会中女性穿戴上出现了过度、夸张的形态，遂成一种“时尚”。而在一定意义上，时尚是对女性在专业群体中缺乏社会地位的一种补偿。

最后，时尚的趣味和“刺激的吸引力”，在于它在“广阔的分布性”与“彻底的短暂性”之间构成的落差。一方面人们“引进”时尚的偏好强烈地存在；另一方面人们又寻求获得一种“独特性”，有时“丑陋和令人讨厌的事物居然变成时尚”。时尚的魅力在于，它使一定的社会圈子和其他的圈子相分离，同时又使一定的社会圈子更紧密。相较于其他社会现象，时尚至少在它最高潮的时候，带给了人们更强烈的“现在感”。

时尚是时间演进的印记。时尚是社会性的，又具有非理性的特征。从时尚的演变中，可以估量一个社会“对强烈刺激的迟钝程度”。（作者系上海市政治学会副会长）

文 | 秦德君